丢掉幻想：在AI的风口上，“猪”是飞不起来的

OpenAI做开发者发布大会的时候，刚好在从上海飞回旧金山的。以我惯性的懒惰，自然是先倒时差。昏昏沉沉的几天之后，再去搜罗网上已经有的各种评论文章（部分转载在本文最后）。讲了什么，发布了什么？都在公开信息上，建议大家尽可能移步到“油土鳖”去看，平台配有自动翻译中文的功能。Keynote总共才45分钟，真心建议大家去看原版。科学上网是当今学习的必要工具。《OpenAI DevDay, Opening Keynote》 (link: 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U9mJuUkhUzk)

本文只是书写一下个人的直观第一感觉：采用抄作业的方式已经无法成为风口上的“猪”。

一、

 

TL;DR

 

  • 没有技术优势的价格战是打不赢的

  • GenAI进入商业合作化阶段

  • 讨好开发者，而不是甲方 （超越传统2B2C的2D）

  • 放弃以“卡脖子”为基础条件的战略思维

  • 面向招聘，大厂 和 初创企业的灵魂三问（在本文最后）

 

一、现实，还是震撼

OpenAI好像发布的缓慢，实际上每次发布都会直接影响业绩的方向。上个月本人分析了国内关于AI的四种公司（见第二章），都被这次发布影响。

某网文题目是“短短 45 分钟发布会，OpenAI 如何再次让 AI 圈一夜未眠” （其他震撼性题目请参考本文末）。其实，任何在业界工作过一段时间的人都不应该惊讶才对。从去年11月ChatGPT发布，这一年中发生了什么？让我们结合发布会和最近的新闻看看哪一项是出乎意料的？

1. 价格战的失效：GPU和AI token

对习惯以价格取胜的中国公司是赤裸裸的降维打击。

关于GPU的价格，请看亚马逊上的零售和最近百度的采购的新闻（该新闻已经下架）。直观感觉华为的芯片的批发价是英伟达零售价的6X（参考下图，本人对于GPU的理解非常肤浅，敬请拍砖指正）。尽管百度买的是服务器，但我们都知道服务器中芯片价值是主要的部分。另，A100官方报价为1万美金。

卡尔·马克思说：“如果有50％的利润，资本就会铤而走险；为了100％的利润，资本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；有300％以上的利润，资本就敢犯任何罪行，甚至去冒绞首的危险。”
人民网 http://lianghui.people.com.cn/2019npc/n1/2019/0311/c425476-30969424.html

那么如果是500%的利润呢？AI token呢？GPT-4 Turbo“更强了但更便宜了”，降价到以前的1/3～1/2 （原始视频时间戳 11:19）。当“正品”的价格远远低于“复制品“的时候，获得正品的渠道自然会产生，即使是偏门。

 

2. 差距：不是三个月！而在合作伙伴这个看不见的战场

一个月前某AI大厂（括号不限于国内）号称比肩GPT4。现在GPT4-Turbo出现了，不是说该大厂与世界领先OpenAI差距只是3~6个月呢？如果是这个结论，可能就有些肤浅了。

“太阳底下无新事”。现代商业公司在用最传统的方法打败对手，那便是生态和合作伙伴。30年前的Oracle是这么做的，10年前的Snowflake也是这么做的。一个商业公司的技术领先只是其成功的第一步，OpenAI已经迈进了关键的合作伙伴接口这一步（GPTs，21:13)。这是一个文化理念的超越，也就是说“虽然我很牛，但让AI的伙伴可以在我的平台上挣钱，我才能成功”。

OpenAI不去做芯片(not yet, https://www.reuters.com/technology/chatgpt-owner-openai-is-exploring-making-its-own-ai-chips-sources-2023-10-06/ )，在横向方面与微软绑定github CoPolit(所以微软的CEO Satya 才来站台）。邀请估值50亿美金Zapier为范例，便是keynote上给予合作伙伴的message：我们一起挣钱吧！

合作伙伴生态的建立，以及与合作伙伴的共赢，使三个月的技术差距变成了三年的生态代差。

3. 讨好开发者(2:28)：2B, 2C--> 2D

国内商业环境中甲方与乙方的地位的高低是非常清晰明显的（计算机技术行业算比较好的了）。国内开发者一般是处于乙方地位，讨论商业的成功经常会戏虐的将自己滑跪的姿势称为核心竞争力。相对而言，国际上客户和厂商更像伙伴，而且共同讨好开发者，因为他们既有架构选择的决策权，也有用键盘的选择权。

当国内产品经理还在讨论2B vs. 2C 的区别，华为和阿里的企业文化差异的时候。国际的新老科技公司，苹果和OpenAI之流，都是意识到开发者在商业成功中的巨大影响力。2D(developer)成为关键.

这种对于开发者的讨好，绝对不限于几张PPT和或几声不痛不痒的口号。具体到本次的OpenAI开发者大会，提供了:

  • 版权保护Copyright Shield(11:42),

  • 分享营收revenue sharing(31:49), 

  • 多次提到可编程性programmatically（30年老梗：正真的程序员不用鼠标），

  • 并且郑重重申“we do not train on your data from the API, or ChatGPT enterprise, ever (12:00)" - 对开发者数据的保护。

     

这一切都是为了吸引开发者来使用OpenAI，45分钟的keynote, 最先被邀请进来的不是大厂CEO，而是几个普通开发者在开始演讲后的2分28秒的视频。

4. “卡脖子”？如此大政方针是你我需要考虑的吗

这是一句题外话。

卡脖子是真实的还是臆想的？对于大部分读者来说这一件事情是真实具体的。具体到是否可以用英伟达的GPU，是否可以直接使用OpenAI的token，所以很多公司的CXO们把“卡脖子”作为长期战略的一个关键性决策因素。

本人对此是一个复杂的心情。借题输出一点想法：卡脖子是国家层面的地缘政治问题，大部分团队应该假设世界是会保持开放的，要返璞归真以技术竞争力为核心。

卡脖子对大厂大平台影响会比较大，他们也有实力去战略性的安排。而作为一个初创企业，是无法做到什么事情都自给自足，完全封闭的。也不可能像华为一样，早在十几年前就决心攻坚芯片，或者压三年的货，未雨绸缪。在这种环境下，初创企业CXO们，无法既要也要，我们只能假设未来的世界还是开放的，还是可以互通有无的。具体到AI，我们在做大（小）模型，不应该局限于国内的GPU硬件或者局限于国内的产品/场景，而是去看如何跟整个国际来做合作我相信真正有战略眼光的CXO们也正是这样做的。否则，难道真的用6X的价格买GPU算力吗？

对于初创企业，法务问题远比技术问题好解决（关于相关解决路径，本文就不展开了）

那大厂呢，他们内心也不会拒绝的。字节购买10万A100和H800 GPU加速卡（2023六月新闻：https://pandaily.com/bytedance-and-alibaba-place-massive-gpu-orders-with-nvidia-fueling-the-ai-race/)；阿里神龙架构图包括A100（2023四月官网blog: https://www.alibabacloud.com/blog/introduction-to-alibaba-cloud-gpu-service_599905）

5. One More Thing

GPT4 Turbo已经拥有了2023年4月的知识(7:57)，和实时查寻的能力（笔者亲试）。世界在进步，而且它学习的是互联网，不是局域网。

二、AI的四大集团

 

ChatGPT掀起的人工智能的第N次浪潮（铁臂阿童木，DeepBlue, Watson, AlphaGo...)渐渐进入浮尘落地后的实战期，基本上区分出四大集团：

  • 第一类：直接与OpenAI竞争的通用大语言模型，比如百川，Llama2

  • 第二类：投资硬件提供算力资源的云厂商。通用云厂商如阿里，专注高性能计算（HPC）的比如本月初刚刚在北交所IPO的并行科技，其董事长陈健相信“大模型对算力的需求极大，动辄十几亿，光电费就要几百万，企业采用租用算力是风险最小、资金利用最优的方式” （并行科技陈健：超算架构大模型算力，买不如租！）

  • 第三类：帮助使用LLM的平台类公司群体。即有巨无霸Huggingface(两个月前以45亿美元估值融资2.35亿），上周同大家介绍的刚刚崭露头角的Lepton AI(阿里前副总裁贾扬清创立），也有上次同大家分享的Predibase。

  • 第四类：相对小型的初创企业去训练有技术专属性的“小”模型。在开源的通用LLM（第一类）的基础上，租用算力（第二类），采用有业务专属性的数据集（比如数据库优化）和最新的算法（比如LoRA)，为其提高客户服务质量和效率。笔者所在的NineData便是第四类。通过LoRA模型来训练数据库和NineData的数据库开发和复制产品相关的基础模型。

这四类厂商都会被最新的技术影响。

  • 与OpenAI直接竞争的百川，必须思考在技术上落后的情况下如何商业化？否则合作伙伴就都被拉走了。简单的城墙并不会阻碍国内的开发者去使用海外的模型，而价格战的优势和控制权也不在自己手中。

  • 投资硬件的要思考。或者从大趋势上，英伟达的老黄或者AMD的苏妈，是否可以说服国会改变政策（一直在尝试）；或者从技术上用产品和律师绕过（H800 and A800，和昨天宣布的HGX H20, L20 PCle and L2 PCle)； 或者巨大的价格差诱惑水客们的介入？思考一下早期iPhone有多少是从香港进来。只要利益足够大，任何货物都可以跨国界。

  • 小型初创企业，比如说训练数据库的，是否可以打赢OpenAI已有的? 或者是笔者用两句命令，一共6个英文单词和两分钟生成的，DBA Assistant？（如下图）

  • Huggingface必须严肃对待GPTs和"The App Store of AI"。

所有这些在过去12月蓬勃生长出来的，希望可以在风口浪尖腾飞的AI公司，需要好好冷静思考了：自身是否拥有AI的DNA和人才？如要上船，千万不能随大流，成功者必须在自己的强项上打造AI能力。

 

三、写在最后的灵魂三问

借OpenAI的话题，如果想在此次AI的大潮中拥有竞争优势。除了大家都懂得一些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建议（人才，资金，政策，团队....)，下面三个具体的问题是否思考过？

  • 招聘HR：你的候选人是否了解会使用科学上网（中国顶级的科研机构如清华、交大；大厂如华为，阿里，都有一个叫做加速器的东西） 

  • 平台类产品CXO：尤其是大厂平台企业如阿里云，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你的合作伙伴挣钱，profit sharing共享成功?

  • 初创企业的CXO：给自己一个挑战，假设没有“卡脖子”，是否勇于打造面向世界的产品？（数据库市场份额，大中国区只有不到10%，为什么要自己内卷？）

 

尾巴

离开杭州的最后一晚，在公司楼顶眺望EFC。杭州未来科技城目睹了最近中国互联网企业的震荡起伏，2018年10月的时候，这里只有一座高楼；2020年10月是它的巅峰；2023年10月，晚霞的余晖下。。。

 
 

 
 

 

 

参考

 
 
 
 

未来，除了引人点击的标题外，还需要人类手写类似的大会文章吗？

  1. 《“一夜回到解放前”，OpenAI正在摧毁创业公司？》 https://www.toutiao.com/article/7298669664631341606

  2. 《开发者大会上，OpenAI展示如何杀死所有寄生的小创业者们。。。》 https://mp.weixin.qq.com/s/8Sr9_DP20D-aZs8mkhMskw

  3. 《短短 45 分钟发布会，OpenAI 如何再次让 AI 圈一夜未眠》 https://mp.weixin.qq.com/s/EK9j4pTAkdpNRtQZ_XwQ-w

  4. 《用过GPT-4 Turbo以后，我们再也回不去了》https://mp.weixin.qq.com/s/1oGfwQFhCsiFKOqPDS6GcQ

  5. 《ChatGPT新功能曝光！OpenAI首届开发者大会抢先看》https://mp.weixin.qq.com/s/fZAy43CQxoWHPqeyDB5xxA

  6. 《看完OpenAI开发者大会，BAT都沉默了》 https://new.qq.com/rain/a/20231107A04N2P00